罗哲,字以恒,株洲县马家河打板塘人。1902年9月16日生,家世以农为业,兄弟四人,罗哲最小,人称他“以恒满爷”。父亲和三个哥哥都是勤劳俭朴,严于管家的人,到罗哲出生后,家庭逐渐富裕起来;但家里没有一个读书的。当罗哲十岁时,他父亲就送他到私塾读书。在他乡教育下,发奋学习,进步较快,十四岁就跑到湘潭县城考取高等小学;但这是违反他父亲心愿的。原来他父亲的想法是:让罗哲在乡下读点书,能写会算,将来管好家就罢了。现见罗哲外出升学,就大发雷霆,骂了罗哲一顿。经族戚说情之后,才勉强答应了。高小毕业后,他父亲又严厉地对他说:“读书花钱太多,读多了又无用,快回家给我作田。”罗哲当面不吭声,背地却积极准备,先到长沙考取了等高工业学校,然后硬着头皮,向父亲进行说理,并请了亲属中有威望又肯支持自己读书的叔叔罗石乌向父亲说情。经过几番波折,终于使惜钱如命的父亲答应了,他继续得到升学。但读书期间,经费仍要受到严格限制。他却毫不在乎,总是用“艰苦”二字与困难周旋。他爱看书,没有钱买书,就向同学借来看,紧要的书,他就利用业余时间手抄笔记,每天总是手不释卷,并好和同学论史吟诗,交换心得。生活上总是粗衣布鞋,省吃省用,衣服脏了自己洗,破了自己补,含辛茹苦,生活始终充满着活力。有次,同学们见他的棉衣旧不堪,就笑问:“你这件棉衣穿了几代了,还有点暖气么?”罗哲却满不在乎,一笑了之。
罗哲在长沙高工读书,从1918年至1922年共过四年之久。这一时期,正是伟大的五四运动和共产党创建时期,以毛泽东同志代表的新民学会、湘区党委以长沙为陈地在湖南领导工人、学生及各界人士,开展轰轰烈烈的反帝反封运动,罗哲以满腔热情,迎接这些活动,而成为-中积极分子。每次-,他总被推先为学生代表,东奔西走,联络各方。记得有次他率领全校学生,在湖南 的统一领导下,浩浩荡荡向赵恒惕-,为了坚持斗争的胜利,他忍饥挨饿,甚至通宵不眠,劳累过度,患了一场大病。由于他在革命的风浪中,显露头角,这一期间,就得到毛泽东同志的赏识。
1922年秋,罗哲在高工毕业后,就去北京投考大学。因去晚了,误了考期,就考入北京俄文政法学校。他在这里读了四年书。这时北京在北方党委和季大钊同志的领导下,掀起了“召开国民会议”、“五”,“关税自主”、“三一八”等多次轰轰烈烈的群众斗争,在北洋军阀的心脏,燃烧起熊熊的革命烈火。在这些红色风暴的翱翔中,罗哲这颗年青有为的心,越来越火热。他一面奋勉求学,广结同志,一面学习马列,积极战斗。1926年3月18日,为了 日本联合八国武装干涉中国内政的罪行,北京各界人民在天安门广场举行十佘万人的 大会,要求驱逐八国公使。会后,又组织两千人的-团,向北洋军阀段初祺瑞政府-。罗哲再次被学校选为代表,率领本校同学,随同-队伍直奔北洋军阀政府。在与伪兵搏斗中,当场死者有刘和珍等45人。罗哲挺身向前,当被击伤脚部,血流不止,幸被同学急救回校。这就震动全国的三.一惨案,鲁讯称这日为民国以来最黑暗的一天。罗哲在这次斗争中,也深刻认识到了北洋军阀政府勾结帝国主义狼狈为奸的反动本质,使他斗争的方向越来越明确,斗争的意志越来越坚决。他得知毛泽东同志在广州主办农运讲习所时,在治好脚伤之后,毅然离开北京,去到广州,任农运讲习所的教员。就在这时,毛泽东同志[培养介绍他参加了中国共产党。
1826年8月,罗哲由广州调任湖南省农民协会组织干事。他复查临武县作过一个时期调任湖南查后,以特派员身份,往来于粤汉铁路各县考察农运和伟达省农协的指示。他去过衡阳第三师范,也不时回到马家河地区,向乡亲们了解农运情况和研讨一些问题。19927年初,毛泽东同志回湖南考察了五县农运情况后去武汉筹备全国农协会。罗哲和我一道随他到了武昌,首先安置我们住在武昌斗级营旅社,随后又迁到湖南北省农协会。毛泽东同志住在武昌督府堤44号。罗哲任全国农协等委会秘书,协助毛泽东同志筹备全国农协会的工作。他每天外活动之后,回来总要到毛泽东同志那里汇报和请示问题。那时,各地农民还没来一些罪大恶极的豪劣,都交罗哲处理。他在百忙中还经常注意培训教育我和姨侄张以森,指导阅读马列著作和其他进步书籍,讲解革命道理,鼓励我们进步。由于他的启发和教导,使我和张以森很快被批准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,随后由吴玉章介绍我们去中央组部工作,在一起工作的还有何保珍等同志。
四.一二蒋介石叛变后,局势一天天恶化。由于三道街的寓所经常有各方面的负责人开会,罗哲要我们腾出寓所做会场,于是我们就搬到督府堤44号毛泽东同志寓所。他住前院,我们住后院。罗哲时常和毛泽东同志一起在我们住所商讨工作,分析局势的演变,决定斗争策略,大家在-下,充满着斗争胜利的希望。十万农民功打许克祥失败后,东二区农协会员长谭惠等一大批人去武汉找到了罗哲,汇报反动派大-的罪行。罗哲一见唐生智就问道:我们办农协委员长谭惠等一大批人去武汉找到罗哲,汇报反动派大-的罪行。罗哲一见唐生智说:“你们行动过火了,乱糟糟的,连城隍庙的菩萨也打了。谭惠说:城隍庙是迎神供佛的地方,那些木菩萨是哑巴劣绅,是应该打倒的。唐大动肝火,怒目挥手,大声道:你们这些遭刀砍的,快退出去,快退出去!罗哲见唐已翻脸,就率领大家去找毛泽东同志请示办法。在督府堤住所毛泽东同志接见了部分代表,指示大家回去恢复农会,准备武装斗争,并给他们回家路费。
这时,武汉局势一天天紧张,罗哲也根据毛泽东同志的指示,回长沙了解情况,准备秋收暴-动。罗哲在长沙秘密活动了一个时期,即将敌我情况,向毛泽东同志汇报,写给我们家信,也是附在一起转的。八七会议后,毛泽东同志被派回湖南领导秋收起义,他找到一列为党内同志掌握的火车,把我和杨开慧全家带到长沙。当时,敌人-大-越来凶,毛泽东指挥我们暂时疏散活动。到八月下旬,湖南省委秘密机关设在长沙北门外喜桥沈家大屋,罗哲就带我来到这里住下,又和毛泽东、桥开慧等同志在一起工作。当时,罗哲在军委负责,专门负责起义的枪枝弹药的收集任务,工作十分紧张,总是很早出去,夜深回来,累得通身大汗。每次出去,总是草帽、草鞋、旧布衣,手提腰篮,扮作收蛋的小贩,在析羰险恶的环境中四处活动,草鞋走穿了底,满身灰尘,脸皮晒得又黑又瘦,经常饭也顾不着吃,但他毫不在意,有时我凹陷他很晚回来,没有吃饭,就起来给他做饭、打水沧总是拒绝,或者干脆自己动手。他经常对我说:只要你好好学习,努力工作,我就高兴了,不要为我个人操劳。罗哲不仅性情温和,耐劳吃苦,而且遇事沉毅勇敢,经常偷偷运着一批批的弹药,在险恶的环境中巧避敌人,毫无惧色。有次一艘装运弹药的船,不幸被敌人查获,他机智地避开了。他向毛泽东同志汇报之后,又另找新的途径,继续战斗。他对我说:现在出去吉凶难测,但切不要为我担心,就是出了事,也不要着急,搞革命是人人应尽之责。蒋介石这样恶劣,如果不把他干掉,革命难以成功。你们工作也要多加小心。毛泽东同志对罗哲很关心,每当罗哲外出未归时,总是像慈母一样念着,罗哲为什么还不见回?有时夜深了,还到房门口问道:罗哲回来了吗?直到罗哲答应了才放心。罗哲也很关心毛泽东同志,每天吩咐我:要小心防范,不要使机关出了乱子,润之同志来问时,只说我晚点就回来,不要使他挂念,这差不多是每天出门时要关照我的话。
十月初,毛泽东同志因下乡组织起义,离开了长沙,罗哲也奉命回到湘潭参加起义。我们一起迁居湘潭县城朱家大屋。当时,杨昭植同志壮烈牺牲,原有湘潭县党的组织已被破坏。党派罗学瓒、成正青、张忠廉等同志来湘潭恢复党的机构,建立县工作委员会,领导湘潭地区秋收起义,由罗学瓒任书记,罗哲任组织部长,改名为杨国华。这时,党的任务是:继续恢复发展党的组织,发动工农群众,组织起义,打击-,夺取革命陈地,风餐露宿,联络同志,组织暴-动。记得有一次,他去朱亭等地活动了18天,夜深回来,一开门只见他弄得衣服褴褛,面容枯瘦。我惊问他为什么搞成这个样子?他笑而不答,那晚北风呼呼,天下大雪,他竟不许我起床,坚持自己烧水洗脚,自己弄饭吃。他边做饭边安慰我说:搞工作,只要小心谨慎,依靠群众,就不成问题,你不要为我太操心了。
1928年3月,由于党的有效活动,湘潭地区党的基层组织已基本恢复,暴-动武装已初具规模,并已开展攻打团防局,镇压豪绅恶霸,宣传井岗山的胜利等工作,使反动派大为震惊。于是国民党又加强反动武装,开始了再一次的大-,并到处搜捕革命同志。在紧急关头,罗哲既沉着又机智。一日,正当我们商讨对策时,突然来了两个国民党的侦缉员进屋内盘查。他们阴阳怪气,查问甚严,刚到罗哲面前,恰巧小女恕不奉陪亚在罗哲怀抱中拉了一把屎,弄脏了衣服。罗哲随即向我使了个眼色,于是我借题发挥,大骂罗哲不会招扶小孩,他也装作生气,两人就激烈的吵闹起来。那个家伙前来查问时,罗哲边骂边答,敷衍了几句,又继续同我吵起来。那两个家伙,真以为夫妻吵架,呆一了会,就无精打彩地走了。
只隔几日,住在我们隔壁的张仪等同志,突然因叛徒出卖,被反动派捕去。当时,敌人虽还没有到我家搜捕,但情况十分危急,一时又摸不清底细。罗哲当天晚上就摆了个空城计,家里人员全部离开机关,东西一点不动,并照常在室内点着一盏煤油灯,不惊动左邻又舍,悄悄地离开此地。次日,张仪同志被敌人杀害在麦巷后,罗哲偷偷地回家探虚实,忽然发现门上已被公安避封了,误认为机关已被敌人发觉,寻思不妙。因里面即有衣服,更重要的是还有党的-,为了保卫党的机密,罗哲还是大胆的找了一户邻居询问原因,方知机关并未暴露,是因早上有个挑水卖的人推门进来,见屋里无人,就报公安局查封的。这时罗哲便昂首阔步直去公安局找封门的伪警说,昨天我母亲重病,我们全家都下乡去了,请了一个临时女毁看屋,不知她怎么跑了,还不知偷走了我什么东西,请你们启封检查。这些家伙封门,原也心中无数,今见罗哲理直气壮,自请启封检查,就问了一些情况,随罗哲一路走了,让罗哲自己清查损失。罗哲情知敌人虽被暂时哄过,但已不可久留,即和罗学瓒、张碧池等人商量办法,组织退却,学瓒、碧池二人,分居到别处,罗哲与我携带一些衣服,搬到易俗河,一场风险就从容江过了。
在敌人紧急追捕下,罗学瓒被迫调离湘潭,罗哲继任县委书记,坚持继续战斗。这时,株洲朱亭的起义武装,已先后失败,湘潭城内打入团防局的黄逸失同志也已被敌人杀害,一些党组织先后被敌人破坏,大批同志英勇牺牲,有的则经不住考验,叛变投敌。罗哲这时处境十分艰险,但仍在通过各种秘密途径,力图重整旗鼓。不科,党内一个叫李鲁的叛了变,在长沙向敌人供出了罗哲在易俗河丰裕粮的住址。
于是湖南省清乡司令部密电湘潭县缉拿。就在1928年农历七月二十五日,天还未亮,另一叛徒袁汉臣带着四十八个伪警,把我们的房子团团围住。袁汉臣诱开我们的门,一见斩哲,并厚着无耻地说:“老罗,没有搞头了,自首吧!”罗哲一听,气冲气斗,一口唾沫上叛徒的脸嘴,怒斥道:“无耻的东西,滚你的。”袁被斥得面红耳赤,恼羞成怒,即招呼伪警蜂拥而入,用很粗的绳子将罗哲和我捆起来。他们借着搜查,进行抢掠,连我大哥买米的钱和嫂嫂的衣服都一扫而空。同时被捕的还有张碧池同志,他任县委委员,原是从安源派来的。
反动派捕了罗哲,如获至宝,当日即用专车解送长沙。一路上警戒森严,如临大敌。到了长沙,我们被押禁在陆军监狱。罗哲在男监,我在女监,两个监狱相对,中间只隔几尺宽的开井。在腥秽的四十八天监狱生活中,我们受尺了反动派非人的折磨和-。每天提审,总是从早上六点钟拷问到下午四点,也不给饭吃。罗哲这时虽只二十六岁,但在凶恶的敌人面前,却表现得十分沉着勇敢。经几十日的严刑拷打,他总是挺立法庭,严格捍卫党的利益,与敌人针锋相对。敌监狱处长在多方拷打失效之后,又巧言引诱说:“罗哲,你年轻有为,只要不坚持错误道路,是很有出息的。”罗哲冷笑道:“我劝你不要来这套,好汉做事好汉当,用不着你假惺惺的说长道短。我虽年轻,却有骨气,很瞧不惯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东西。”这家伙气很发抖,粗着脖子叫道:“罗哲,你想死,你想死吗?”罗蜇也厉声说:“我想不想死,与你不相干,革命者,绝不荀且偷生。”
罗哲在狱中,还不时鼓励我和同监的其他同志坚持斗争,在刚入狱时,他趁着看守人疲团打盹时,轻声对我说:“审问你时,只说在家带小孩,什么也不知道,逼得太紧时,只说一切都是我干的,切不讲其他任何人。”当时,我的一对双生女孩出生不久,每天喂奶由家人抱进抱出。罗哲总是利用这个方便,递条给我和其他同志,鼓励我们要坚强,要经得起考验。有次他对我说:能出去,就出去,不能出去,为革命牺牲也是英雄好汉。如果我被害,你能活着也不要着急,好好抚养了这两个孩子,让她继承革命事业也是好的。他在监狱中从没有停过战斗还写诗词,以鼓励同志。他还很关心同监的难友,一次他见难友没有衣服换,自己有两套,就拿了一套给难友,自己没换的就拿我的衣服。罗哲这种友爱和坚强勇敢的精神,一直在鼓励美难友战斗,尤其使我在敌人面前经得起严峻的考验。他是我的丈夫,也是我的同志、领导和革命精神的鼓励者。
这时,亲族中有许多人正在营救罗哲,有的还直接向何健打交道,何说:“要罗哲出狱不难,只要他肯自首悔过。”这个族人只得借探监的机会把营救的结果告诉罗哲,并问道:“事已如此,你看怎么办?”罗哲却斩钉截铁地说:“我不能出卖革命,既不能放我出去,有死而已,请不必为0劳。他堂叔石乌又急忙写了一张保禀,动员许多乡邻签名,联合向伪省政府要求释放罗哲,何建看了很惊慌,急忙在街头出了张告示,严厉指责联名求保者是乡民无知,并威胁要严加查究。
1928年农历9月11日,是我永远难忘的日子。就在这天,我和其他难友被判了徒刑,罗哲和张碧池则被判处死刑。据目睹者告我,罗哲就义地点是长沙浏阳门外,就义时,极为壮烈。赴刑途中也不肯跪着死,敌人用脚踢他跪下,他一跃而起,高呼共产党万岁!他终于是站着死的。当时,成千上万的群众,目睹他这种壮烈情景,无不为这酸鼻。
罗哲牺牲已五十多年了,他的血和无数先烈的血液已汇成大洪流,冲开了几千年反动的厚墙,淹死了-,开辟了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,并不断鼓舞我和他的后代奋勇道进。解放后,伟大领袖毛泽东还经常怀念罗哲,他老人家在1956年10月11日写信给我说:“罗哲为党艰苦工作,我可作证。”并汇款三百元为罗哲修墓,还亲笔题“罗哲烈士之墓”,以表彰先烈。有诗赞云:
少壮功诗史,雄谈激友用
在家成逆子(注),为国作先锋。
时肩党使命,奔走工农中。
仗剑驰湘鄂,飞缨缚虎龙。
长潭传义檄,衡岳镇西凤。
秋收计不就,喋血坠囚笼。
受尽千刑苦,犹增赤胆红。
至今星落处,湘水怒涛汹!
罗立洲整理
同年(公元1902年)出生的名人: